第四十八章 剩一盒卷旱烟

  第四十八章 剩一盒卷旱烟

  老鲁是大前天夜里死的，明日正午埋。

  正当午时，日头把大门口的木栅头晒的模模糊糊，厨房顶上的炊烟亦淡淡然。

  “鲁老头昨儿夜里托梦给俺了”老吴望着坐在木墩上的茴香，话是说给老李听的，“可俺一觉醒来，把他说的话通通忘记了。”

  老吴红着眼，又低头在小桌腿边放的一块方方的黑石头上磕着烟锅。

  石块楞上有斑斑点点的磕痕。

  小桌下有颗旱烟头，被老李踩的有些碎了，那是老鲁生前卷的，没抽完。剩的几颗，都放在门岗室里一个罐头盒里，跟一盒木刻的象棋归置在一处。

  桌子上画着的棋盘一端的“炮营”上，泡着一壶枸杞茶。

  “老哥啊，老鲁他是还想着你呢！”李健缓缓地用力地说。

  老吴听了这话，抽了抽鼻子，烟锅吸得猛了，呛地咳嗽起来。老李慌忙帮老吴按着胸脯顺气。老吴咳着咳着，眼泪就淌了出来。

  茴香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木墩子上。

  烟囱口最后一缕依依袅袅的白烟也冒完了。袅袅烟光不堪翦，饭菜的油香味却薄薄地散满。

  今日的饭晚了。只老王一个人忙活厨房里烧锅烹炒的活计，慌乱下已误了平日的饭点。

  老李宽厚的手掌，一下下抚着老吴的脊背。

  “老哥啊，人啊总得有那么一天……”李健见老吴渐渐顺了气，就势搂着他的肩膀安慰着。

  老李想说：“他这是先一步享福去了，以后你俩还能见得着的……”可想想又不吉利，怕吴老头听者有心，再随他去了…

  老吴坐起身子，勾着头拿手背抹着眼泪，老李的手臂也顺势滑了下来。老李抿抿嘴唇，那句话没说出口。

  门口塔楼上雕塑持枪的兵士动了动喉结，被老李一抬头看见了。想是饭香味勾起了年轻人的唾液。

  如若那天石程虎真的挟持了李牢头，恐怕未出大门就得撂在院子里吧。

  “老哥啊，”老李起身说“俺去给你把饭盛过来。”

  李健想老吴也不能吃下什么了。老李寻思着让老王用米汤泡些饭端过来。

  赶巧厨房里昨天面吃光了，这几天中午都得是陈米饭，唉……怕是更不好咽了。

  老李拉起茴香的手，茴香手上用劲，起来。茴香挣脱爷爷的手，跑到老吴面前，轻轻将他最后一颗泪珠拭去。

  爹娘长在沙场，茴香一直都是管杂活的老兵带的，有感情。
ẈẆẈ.₉₉₆₉ẋṡ.ḈṎḾ
  李健走到院子里，搂起茴香的时候回头看了眼。老吴坐在小桌前，抱着那壶枸杞茶“咕嘟咕嘟”喝着。日头很毒，李健跟老吴坐在一起只一会儿，手背就晒得发疼。

  老吴在那坐了一上午。

  李健兜里有一颗老鲁的卷烟，当时老吴一下递来了两颗。